从思想内容上看,前、后《赤壁赋》虽在题材和写景方面有相近之处,但前者重在借景抒情,主要写江上景象,并阐发“自其不变者观之,物与我皆无尽也”这一哲理;而后者更多叙事和描写岸上景物,并借孤鹤道士的梦幻之境,来表现作者的豁达胸襟和出世情怀。两篇赋虽然在创作时间上间隔了三个月,但实为一个整体。而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一词上阕描写了万里长江的壮阔雄伟景象,下阕追忆三国时代的周瑜、诸葛亮等英雄人物,抒发了作者热爱祖国大好山河、羡慕古代豪杰,以及感慨光阴易逝、功业未就的思想感情。
苏轼《大江东去帖》清拓本。烟台市博物馆藏
“两赋一词”新天下人耳目
“赤壁两赋一词”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,标志着苏轼的文学创作达到了顶峰,也在当时和后世产生了重大影响。
“赋”作为在楚辞影响下产生的一种文体,经历了骚体赋、汉大赋、抒情小赋、六朝骈赋几个发展阶段,到了唐代形式上受到的束缚越来越严重。苏轼的恩师欧阳修率先在赋的创作中引入散文的章法和表现手段,创造了“文赋”这一新样式。东坡则更进一步,在前、后《赤壁赋》中用意脉贯穿全文,表现手法更加灵活多样,行文骈散相间,不拘一格,将叙事、写景、抒情、议论等融合无间,将“赋”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。其弟苏辙感叹:“子瞻诸文皆有奇气。至《赤壁赋》,髣髴屈原宋玉之作,汉唐诸公皆莫及也。”宋代唐庚云:“余作《南征赋》,或者称之,然仅与曹大家辈争衡耳。惟东坡《赤壁》二赋,一洗万古,欲仿佛其一语,毕世不可得也。”
相较于“两赋”,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词在文学史上的影响可能更大。晚唐至五代时期,词的内容多涉男女之情,风格偏于绮艳香软,故有“诗庄词媚”一说。至北宋,东坡以其雄健笔力,在词中另辟“豪放”一派,极大拓展了词的表现范围和境界。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一词,是东坡豪放词的代表作。此词借古抒怀,境界阔大,笔力遒劲,读之令人不禁拍案叫绝。据宋俞文豹《吹剑续录》记载:“东坡在玉堂,有幕士善讴。因问:‘我词比柳七(柳永)何如?’对曰:‘柳郎中词,只好十七八女孩儿,执红牙板,歌“杨柳岸晓风残月”。学士词,须关西大汉,执铁板,唱“大江东去”。’”南宋王灼称赞东坡词“指出向上一路,新天下耳目,弄笔者始知自振”,绝非过誉之辞。自东坡后,辛弃疾等人将豪放词风继续发扬光大,最终确立了豪放词在词史上与婉约词双峰并峙的地位。